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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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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放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, 叫他帶兵打仗可行,但是這種事情他還是第一次碰到。造他的印象裏,這就是縣太爺該管的事情啊。哦, 現在縣太爺被他抓了。

老太太還跪在地上磕頭:“大將軍, 我有冤情啊, 大將軍……”

老太太的兒媳婦在暗中看著,她捂著嘴巴, 看著婆婆這樣, 她實在忍不住想要沖出去, 但是她生生忍下了。

秦放回過神來, 便走了過去。隨著他走過去,人群走開了些,就怕自己沖撞到這位將軍, 然後被抓。畢竟,這是連縣太爺都敢抓的, 所以官肯定比縣太爺大。

秦放走到老太太身邊道:“老人家,這樣的事情我管不到, 不過你放心,過幾日欽差來了,我會把你的事情告訴欽差大臣, 請他做主。”他調任的地方是雲襄縣,如果是雲襄縣有什麽冤案,他也能了解一二, 但是環水縣的事情不歸他管。

不過, 他要在這裏等欽差大臣,所以了解一二也是可以的。

老太太不懂這些,但是聽秦放說會把他們介紹給欽差大臣認識, 她也滿足了。她一邊跪下一邊道:“謝謝大將軍,謝謝大將軍。”

秦放扶住了她,沒有讓她跪下。這位老人家的年紀跟他奶奶差不多大,他哪裏忍心看著對方跪自己。“老人家,這樣吧,我先叫人送你回家,記一下你家裏的地址,到時候等欽差大臣來了,我也能記得路。”

老太太一聽,剛要說,只見婦女從藏身的角落裏跑了過來:“大將軍,你得先把那畜生抓起來,不然等欽差大臣來了,萬一那畜生跑了怎麽辦?”

秦放看向對方:“你是?”

老太太趕緊的拉住秦放的手:“大將軍,這是我兒媳婦,我兒媳婦是個好人,自從我兒子冤死之後,一直都是我兒媳婦在照顧我,這一年來,她都沒有嫌棄我這個瞎子,我兒媳婦是個好人。”

秦放感覺的到她在顫抖,他緊緊的扶著她:“老人家別擔心。”

婦人此刻也扶住了老太太:“娘我沒事您別擔心。”

老太太聽兒媳婦這樣說,松了口氣。

秦放看得出他們婆媳的感情很好,不過對於這婦人剛才的話,他也不明白:“這位娘子,你剛才說什麽畜生是怎麽回事?”

婦人道:“那個畜生做了壞事,如果欽差大臣來了,他卻跑了怎麽辦?所以還請大將軍把人抓起來。”

秦放道:“這無緣無故的,我不能抓人,不過你放心,我會叫人盯著他,既然你們和對方有冤情,在欽差大臣來之前,我必不會讓他離開,不知道對方是?”

婦人剛要說話時,呂校尉拎著一個人過來了:“大人,屬下在縣衙的後門發現這人鬼鬼祟祟的要離開,姚強說,這個人是馮大夫,就是當日差點冤枉太太殺人的馮大夫,故而屬下把他帶來了。”

馮大夫此刻被呂校尉拎的差點喘不過氣,他知道縣衙被圍住,縣太爺可能會自身難保,所以第一時間從縣衙的後門離開,哪裏知道連後門都被人圍住了。再聽到那位姚強的話,他才想起那日在醫館見到的婦人竟然有這麽大的來頭,想到自己隨口說的話,馮大夫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
姚強,當日隨楊海燕進城的士兵之一。所以在縣衙的後門看到馮大夫,他一眼就認出來了。

秦放一聽,頓時,眼神深沈的看向馮大夫:“是你冤枉拙荊殺人?”他的語氣冷硬,態度非常的明顯。

馮大夫趕忙搖頭:“沒有沒有沒有,這是誤會,這位將軍,這真是誤會。後來誤會澄清了,您家的太太也回去了,是不是?”

秦放哼了一聲:“是嗎?可是我聽說,你是有故意冤枉她的嫌疑。怎麽,如果當時她沒有帶著士兵,你是不是就要咬定她了?”

馮大夫很想兩眼一泛白給暈過去,但是他昏不過去啊。他只得努力的、拼命的解釋:“真的是誤會,誤會一場。將軍,您可以問問縣城的老百姓,我平日裏也是善心一片的人,怎麽會做出冤枉這種事情?真的是誤會。”

秦放挑了挑眉:“是嗎?”

“他撒謊。”扶著老太太的婦人大聲道,“將軍,您不要相信他,他撒謊。他就是個畜生,他的藥害死了我丈夫,縣太爺偏袒他,我們有冤沒處伸啊。”說著,婦人和老太太又跪了下來,她們一邊哭一邊道,“將軍啊,我們說的畜生就是他啊,他亂開藥害死了我丈夫,我們去報縣太爺,縣太爺判他沒罪,但是我丈夫就是吃了他的藥,身體越來越差的啊。我還拿著藥渣去問過人,人家說這藥渣有問題啊。只是人家怕他的勢力,不過為我作證。將軍,我們冤枉啊……”

馮大夫大聲斥責:“一派胡言,你是誰 ,我根本不認識。”

婦人哭罵道:“你這畜生好一副翻臉不認人,我告縣太爺的時候,你可不是這張嘴臉。”大概是有秦放在,婦人也有了膽子,若換做是平時,她也沒有這麽大膽子,都是見了馮大夫就避開。“去年我丈夫吃了你的藥出事之後,我拿著藥渣子去告縣太爺,可你說這不是你馮家醫館的藥渣子,因為我證明不了這是你馮家醫館的藥渣子,所以我告不了你。

事後,你還虛偽的給了我二兩銀子,說你同情我的遭遇,為此,成全了你馮大善人的美名。我呸,你分明這是心虛。你想用二兩銀子來買我丈夫的命,你休想。我拿下了二兩銀子,就當沒有這件事,是因為我婆婆看病要銀子,我沒了男人,一家子生活要銀子,而我們一家子還不能死,我們要活著,活著總有希望伸冤的一天。

你這畜生,你沒有想到我們能等到這一天吧,現在大將軍來了,欽差大臣也要來了,你就等著惡報的到來吧。”

馮大夫真是後悔沒有把這兩個婦人解決了,當時沒想過斬草除根,是因為這件事被全縣城的老百姓關註著,如果把這家人解決了,難免會引來閑言閑語。再說了,他的形象是大善人,而且,他也不怕這兩個婦人。什麽證據都已經被收走了,那些藥渣顯眼已經處理了,所以他很放心。

卻不料,今天出現了一個什麽將軍,縣太爺被抓了,這兩個婦人出來搗亂了。可就是再後悔,也沒有用了。他只能像個潑婦一樣和她們爭辯:“我當時好心給你們銀子,同情你們的遭遇,沒有想到你們這麽不知恩。早知道如此,我就不給你們銀子了,應該告你們誣告。”

婦人:“你就是做賊心虛。”

馮大夫:“你胡說八道。”

婦人:“你這畜生,等欽差大臣來了,就要你為我丈夫償命。”

馮大夫:“等欽差大臣來了,我看是你這個刁婦會先被抓起來。”

婦人:“……”

馮大夫:“……”

秦放看著他們對罵,看的他腦瓜子都疼了。他仿佛想起了小時候,村子裏的婦人吵架,就是這個場景。

秦放蹙著眉頭對呂校尉道:“把馮大夫帶走,暫時把馮家醫館封了,所有跟這件事有關的人都被嚴加看守,一切等杜大人來了再定論。”

呂校尉:“是。”隨後,他拎著馮大夫離開了。

老百姓們還聚在一起紛紛討論,有些偷偷的打量秦放。

秦放對著他們道:“大家也別堵在這裏了,再過幾天欽差大臣要來了,你們當中誰有什麽冤屈的,也回家理一理,到時候一並告訴欽差大臣。再者,你們當中有被五裏坡盜匪搶了錢財的,也理一理,待欽差大臣到了之後,會適當的補償你們。

不僅你們,大家還要相互告知那些被搶了錢財的老百姓。同時,我希望你們記住,這是朝廷的恩賜,是皇上的恩賜,大家要謹記朝廷的好,謹記皇上的好。”

“謝謝將軍。”

“將軍,我們知道了。”

“謝朝廷記得我們,謝皇上記得我們。”

大家高興極了,這些人中,被五裏坡盜匪搶了東西的不在少數,有些人或多或少都被搶過,現在朝廷能補償他們一些,哪怕再少,他們也高興。本來就不指望的東西能夠回來,這是意外之喜,誰不高興?

環水縣老百姓的生活在欽差大臣到來之前,肯定是有波動的。因為秦放說過,老百姓被盜匪搶劫的東西,朝廷會適當的做出補償,所以環水縣的老百姓每天都在等欽差大臣的到來。

同時,關於三千的投誠蠻子,秦放分成了兩匹,一批身體健康的人先行,由呂校尉帶著一百名士兵,加上一百五十名的蠻子士兵帶隊。隨行的還有楊海燕和昆獅等私衛。

秦放和楊校尉等人後行,一邊要照顧生病的人,更重要的是,要等欽差大臣的到來。不過好在李大夫和留了下來照顧生病的人,所以這些人的事情還是比較穩的。

最麻煩的是盜匪窩裏救出的那些女子,她們個個都不想回家,因為回家也是丟臉。而且,有的姑娘還是被親生的爹娘送給盜匪的。盜匪肆意橫行,有些薄涼的爹娘為了自保,就送出了親生的女兒,也就是他們眼中的賠錢貨。

楊海燕這次先行,帶走了兩萬兩銀子,一萬五千兩是三成的軍餉,另外五千兩是皇上給秦放的獎勵。估計皇上也不知道盜匪窩有這麽多的銀子,不然給出一成的獎勵,他也肉疼,畢竟現在朝廷正是用錢之際。

所以說,還是秦放聰明,模糊了贓款的數量。

三天後,欽差大臣終於到了。

杜科人到中年,可所為見識淵博,又高官厚祿,什麽場景沒有見過?第一次碰到這種仗勢。欽差衛隊到了環水縣的城門口,一眼看去,幾乎是滿城的百姓跪下迎接他。

說起來,這種感覺怎麽形容呢?一向嚴謹,在官場上、早朝時都嚴詞厲色的他,有些飄飄然,像是踩在雲端似的。而腳下,是這些老百姓。

“大人?”欽差衛隊的隊長看向杜科,對方也有點悶。這如果老百姓攔截,他們也能闖過去,但眼下的情況時,老百姓在跪下熱烈的迎接大人啊,仿佛大人是地方父母官似的。

杜科雖然是文官,但是習武,這次為了早點趕到環水縣處理官匪勾結的事情,他是一路騎馬的,騎馬比坐馬車快。

所以他回過神之後,馬上就起來了,他下馬,只聽見老百姓又道:“恭迎欽差大人。”

還有的喊:“欽差大人來了。”

甚至:“欽差大佬也來了。”

以及:“拜見欽差大人。”

總之,老百姓熱情的聲音是非常明顯的。杜科就納悶了,老百姓這是怎麽回事?怎麽那麽熱情呢?不過,杜科也沒有亂,他嚴肅的臉上揚起幾分笑容,用生平最慈善的聲音對老百姓道:“大家快起來吧,別跪在地上了,起來吧。”說著,還扶起距離他最近的一個老伯:“老人家,這是怎麽回事啊,你們怎麽都在這裏?”他因為趕路,所以連秦放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到,這些老百姓怎麽就知道了?

被杜科扶起的老伯有些受寵若驚道:“回欽差大人的話,自從秦將軍告訴我們,欽差大臣這幾天會來,我們就每天在城門口等著,今天等到了您,大家心裏高興。”

杜科不知道該怎麽說,與其說老百姓熱情,倒不如說秦放為什麽要把他即將到來的事情告訴老百姓?杜科好奇的問:“秦將軍是怎麽跟你們說欽差大人的事情?”

老伯老實道:“秦將軍說,他奉皇上的命令剿匪了,縣太爺官匪勾結被拿下,我們老百姓被搶劫的東西,朝廷和皇上會適當的補償我們,但是我們要事先理清楚,這樣您來了,才能清楚。這不,大家都已經理好了。所以在這裏等著您呢。

對了欽差大人,秦將軍還說,我們如果有冤情的,也可以找您伸冤,真的可以找您嗎?”

杜科怎麽回答?必須可以啊。他對老伯道:“老伯,本官剛到環水縣,要先去縣衙處理事務,你先告訴大家讓大家散了回家去吧,兩日後本官會沿街敲鑼打鼓告訴大家,到時候你們再來找本官。”

老伯尊命:“是。”然後他開始吆喝大家,“大家散了吧,別打擾欽差大人,欽差大人要回縣衙……”

杜科也跟著道:“大家散了吧,先回家去。”

老百姓聽話的散了,杜科對其中一名衛隊道,“你帶上幾人去打聽一下這幾天秦放的情況。”怎麽就說動這麽多的百姓來迎接他呢。

衛隊:“是。”

接下來,杜科就去了縣衙。不過,杜科還沒到縣衙,就遇上了沖沖過來的秦放。縣太爺被抓,縣衙沒有人,秦放自然要坐鎮。他不僅坐鎮縣衙,還讓士兵們巡邏,以免沒有衙役巡邏的縣城發出別的事情。所以巡邏的士兵發現欽差大人來了,便去稟告秦放了,秦放這才沖沖的過來。“末將參見大人。”

杜科看著秦放,一個月前,這還是個普通的年輕人。就算是千夫長,可在他這個兵部侍郎的眼中,還是不夠看的。說白了,連他家的守衛都不如。那個時候的秦放,沒有什麽特別的。非要說的話,有些膽識。畢竟在他提出讓魏勿擔任千夫長的時候,他還敢推薦韓臻。

可是,差不多一個月沒見了,這個人像是一把寶刀,在打磨中,慢慢的鋒利了起來。

杜科內心有些驚訝,卻也不足以讓他震撼。他對秦放是有些好感的,這好感來源於秦放的這封信。說起來,秦放送到京城的這封信,讓他覺得秦放是個會做事的。剿匪、證據,都一一準備了,而不是把難題丟給他,讓他去剿匪找證據,所以這樣會做事的人,他覺得不錯。

但之前僅僅是不錯的話,那麽這次來到環水縣,看到這麽多百姓迎接他,不管出於什麽理由,杜科都有點美滋滋的。所以,他的心情很好。他道:“秦將軍不必多禮,請起。”這語氣、這態度,比當初在永州軍營的時候好太多了。

秦放起身,然後沈默的站在杜科的一邊。他本來就不是個多話的人,所以也不會像有些機靈的下屬會說些好聽的話去攀交上司。比如一般人這會兒會說一句:杜大人一路辛苦了。但是秦放沒有。

杜科倒是挑眉看了他一眼,看著他沈默,杜科又覺得好笑。他為官多年,縱然對被人的拍馬屁已經沒有感覺了,也能直接無視,但是說句實在話,有拍馬屁的話,總比沒派馬屁的話要強吧?可這位呢?杜科搖搖頭,也直接開了話題:“方才本官進城的時候,看到很多老百姓在那裏等著本官,這是怎麽回事?”

秦放道:“他們在等大人。自從前幾天末將說了欽差大人會來環水縣,為他們做主盜匪的事情,以及其他冤案等事情之後,他們就盼著大人來。眼下大人來了,他們肯定很高興。”

這話很純樸,不過杜科聽了,嘴角動了動,很受用。“你把這幾天的事情同本官說說,你們拿下盜匪窩,把所有的盜匪都抓了,竟然不傷一兵一卒,你倒是指揮的好。本官知道你出身寒門,家裏也沒那個條件讓你念書,卻還能有這般作為,可見你天適合帶兵。”

秦放被誇的有點高興,要知道杜科可是兵部侍郎,能被他誇,是他的榮幸。不過雖然高興,也有點顏於表,但是秦放並沒有得意和驕傲,他的高興中帶著一抹被認同的高興,還有一抹不好意思的羞射。秦放帶著幾許笑意坦誠:“末將的確沒有讀過書,家中貧寒,父母長輩要養大我們幾個兄弟姐妹已是不容易,故而到了十五歲,末將就代替去服軍役了。

雖然服軍役辛苦,但是多虧了朝廷開恩,末將在軍營裏吃的比在家裏飽多了。再後來朝廷恩賜了末將的婚事,末將的妻子念過書也識字,於是教末將認字,末將這才有機會裝個讀書人。等末將認字之後,便買了兵書來看。

只不過……不費一兵一族拿下盜匪的事情,說起來有些慚愧,末將贏的並不君,實乃用了下三濫的手段。”

杜科有些驚訝,沒有想到秦放的字還是他妻子教的。朝廷會賜給將士的妻子,那都是一些犯官家裏出來的婢女,放了奴籍從良,再把她們配給了將士,這是從啟國開國至今就有的,故而一直沿用至今。所以,那些犯官家出來的婢女念過書識的字,但是不奇怪。

不過,這也是秦放自己好學,認識字,看兵書,這要是不上進的人就算有機會在眼前,也未必會抓緊。只是:“下三濫的手段,不知是什麽手段,本官也好奇。”

秦放有些羞愧:“是用蒙汗藥和迷藥。當日雨下的大,又因為盜匪和縣太爺勾結,在這環水縣可所為高枕無憂,所以盜匪窩的防衛極差。末將就是占著這種優勢,潛入了盜匪窩,然後在他們的水裏和食物裏放了蒙汗藥。又擔心蒙汗藥藥性不夠,在他們用早飯的時候,再用迷藥放倒他們。

實在是……有些……”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杜科大笑,他很久沒有這麽好心情了,“雖說做人要光明磊落,但對什麽人做什麽事,本官還是讚同的。對盜匪,那本來就是下三濫的人,用下三濫的手段是配得上他們。”什麽都講究君子做派,那是沽名釣譽之輩。在杜科看來,只要能贏,什麽都可以。

今上利用魏家和楊家聯姻,使奪嫡之爭贏的順利又漂亮,縱然這事若人話柄,但是皇權至高無上,誰敢說到今上的面前?便是背後嘀咕幾句,也是躲起來才嘀咕,當事人聽不見為凈,又怎麽會在乎?

談話間,他們已經到了縣衙。

杜科是個幹正事的,一到縣衙,也顧不得休息,就讓秦放把相關證據都呈上來,連同盜匪證詞一起的,還有那搜出來的錢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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